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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话很快传遍宫闱。有人说国君昏聩,有人笑弥子瑕恃宠而骄。弥子瑕倒是不在意,照常替卫灵公整理冠冕,在御书房陪读到深夜。累了就歪在榻上,任国君替他揉着酸胀的肩膀。
变故来得猝不及防。
那年冬天,弥子瑕母亲病重。他心急如焚,偷驾了国君的马车出宫。按律,私用君车当斩双足。卫灵公听闻此事,只是轻叹:\"孝心可嘉,下不为例。\"
可朝中老臣不依了。三朝元老史鱼拄着拐杖跪在宫门前,白发苍苍泣血谏言:\"今弥子瑕目无君上,此风若长,卫国危矣!\"
卫灵公握着奏章的手发颤。案头摆着弥子瑕昨日送来的梅花,花瓣上还凝着霜。他想起那人笑着说\"给陛下添点春色\",如今却在牢里受冻。
\"去把弥卿请来。\"国君揉着眉心吩咐。
狱卒带弥子瑕来时,他囚服单薄,发间还沾着草屑。见了国君要行礼,却被一把拽进怀里。卫灵公摸着他冻得发红的耳朵,声音发闷:\"傻不傻?为何不跟本君说?\"
\"您日理万机...\"弥子瑕话没说完,就被堵住了嘴。这个吻带着血腥气——定是国君咬得太用力。
最终,卫灵公免去刑罚,只削了弥子瑕的官职。可经此一役,朝堂风向变了。那些曾讨好弥子瑕的大臣,如今见了他绕道走。就连御膳房的小太监,都敢在他路过时窃笑。
\"别理他们。\"卫灵公将新制的狐裘披在他肩上,\"明日带你去猎场,本君要让你看看新得的猎犬。\"
弥子瑕望着国君眼底的血丝,知道他为保自己与群臣周旋了整夜。可有些裂痕一旦出现,就再难修补。
三年后的秋日,卫灵公在朝堂上遇见新晋美少年。那少年生得唇红齿白,行礼时袖口露出一截皓腕,倒让国君想起当年桃林里递来桃子的手。
当夜,弥子瑕在偏殿撞见卫灵公与少年饮酒。国君的金步摇斜在发间,案上摆着切开的桃子。他僵在原地,听见卫灵公漫不经心地说:\"昔日弥子瑕断桃相赠,今日...\"
后面的话他再没听清。月光把影子拉长,投在朱漆柱上,像一道割裂的伤口。
第二日,弥子瑕递上辞呈。卫灵公握着竹简的手发抖:\"你要走?\"
\"臣...累了。\"他望着国君发间那支眼熟的玉簪——原是去年生辰自己送的,如今却别在新人头上。
出宫那日,天上下着细雨。弥子瑕回头望去,宫墙巍峨,檐角铜铃在风中摇晃。恍惚间又回到桃林初见,卫灵公笑着伸手:\"来,与本君同车。\"
可车辙早已碾过岁月,再难回头。
十年后,卫国商人说起故都轶事。有人说弥子瑕回了封地,娶了妻室生儿育女;也有人说卫灵公晚年常对着半颗风干的桃子发呆,任新宠跪在阶下哭求也不理。
唯有那\"分桃\"的典故,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。说书人敲着醒木,讲一段君臣情事,末了总要叹一句:\"情之一字,最是伤人呐!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