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禁宫秘史:那些被史书屏蔽的吐槽 第15章 十国篇前蜀 高祖王建(第2页 / 共2页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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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险的一遭是在成都城下。龙纪元年(889年)围城到第三个月,城里开始易子而食。那夜我在中军帐看舆图,亲兵突然押进个蓬头垢面的汉子。那人抖着手从裤裆里掏出块玉牌,竟是陈敬瑄的亲笔信:\"公若退兵,当以蜀王之位相赠。\"我拿刀尖挑着信纸在蜡烛上烧了,火光映得帐里通明:\"回去告诉你家主子,王某不是朱温,不稀罕什么虚头巴脑的王爵!\"

围城到第七个月,城里飘出人肉焦糊味。我在箭楼上望见守军眼里的绿光,转头对王宗侃说:\"该收网了。\"当夜派人在四门架起二十口大锅,熬着新收的粟米粥。米香顺着北风飘进城头,饿疯了的守军哗变开了城门。冲进节度使府时,陈敬瑄还端着青瓷碗喝银耳羹,见我进来竟笑了:\"王将军可知,这碗盏是玄宗皇帝幸蜀时的旧物?\"

\"旧物件该换了。\"我一刀劈碎瓷碗,汤汁溅在陈敬瑄的紫袍上像泼了滩血。后来押解他回长安的路上,这老匹夫绝食而死,倒也算留了点气节。只是他至死不明白,蜀中的天早就变了——如今不是玄宗爷那会儿,长安城里坐着的皇帝,还没有节度使府看门的老卒活得明白。

坐镇西川的头两年,我常做同一个噩梦:十七岁那年在汴河冰面上逃命,后头追的不是衙役,是无数个穿着龙袍的自己。醒来摸着枕边的节度使印,冰得手心发疼。幕僚韦庄劝我称帝,我拿刀背拍着他的瘦肩膀:\"老子当年偷羊头是为了活命,如今抢地盘也是。当皇帝?嫌命长么?\"

这话倒不全是真的。大顺二年(891年)春,东川节度使顾彦朗病逝,他弟弟顾彦晖送来十车蜀锦示好。我在成都郊外设宴款待,酒过三巡突然把酒杯摔得粉碎。五百刀斧手从帐后冲出时,顾彦晖的胖脸煞白如纸:\"王公这是何意?\"我揪着他衣领拖到帐外,指着远处耕作的农户:\"看看!你哥在梓州纵兵抢粮,这些百姓的锄头都快磨成针了!\"后来顾彦晖的首级挂在东川城头那日,我特意换了粗布衣裳混在百姓堆里听议论。有个挑粪老汉啐了口唾沫:\"杀得好!这些官老爷早该见见血了!\"

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,是景福元年(892年)在渝州遇袭。那日巡视江防,楼船行至明月峡突遇炮石。亲兵把我扑倒时,整块船板擦着头皮飞过。刺客是朱温派来的死士,牙缝里藏着毒囊,被抓时笑得狰狞:\"梁王有令,伪蜀王当诛!\"我蹲下来掰开他下巴:\"回去告诉你主子,王某不姓朱,干不出弑君的勾当。\"转头却把节度使府的门槛加高三寸——乱世里,站得高才看得远。

乾宁四年(897年)春,韦昭度带着朝廷旨意来成都封赏。这老儿在花厅里抖开圣旨,念到\"加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\"时,我正盯着他官靴上沾的泥点子出神。等香案摆好,韦昭度忽然压低声音:\"圣人在陕州过得艰难...\"我接过圣旨的手顿了顿,青玉轴头冷得像块冰。

当夜在后园舞剑,王宗涤急匆匆跑来:\"义父真要奉诏去勤王?\"我反手把剑插进石凳,剑柄嗡嗡直颤:\"李克用朱温在黄河边撕咬,咱们去凑什么热闹?\"说着扯开衣襟,露出胸口那道三寸长的疤:\"这伤是护驾留下的,人情早还清了!\"

后来韦昭度在返程路上暴毙,朝野都传是我下的毒。只有贴身侍卫知道,那老儿临走前夜,我往他行囊里塞了包蜀椒:\"长安天寒,大人路上暖暖身子。\"如今想来,这蜀椒终究没能暖热大唐的江山。就像当年在忠武军吃的硬面饼,嚼着嚼着就碎成了渣。

天复七年(907年)春分那日,成都的桃花开得邪乎。朱温在汴梁称帝的消息传来时,我正在浣花溪畔钓鱼。鱼漂猛地往下一沉,钓竿弯成满月,拉上来竟是条金鳞红尾的鲤鱼。亲兵们呼啦啦跪了一地:\"此乃祥瑞!\"我拎着鱼鳃瞅了半天,突然想起四十年前汴河冰面上那滩血——原来不是鱼要上钩,是时势催人老。

七月初三,武担山下的祭坛垒得比城墙还高。礼官捧着龙袍过来时,我正蹲在廊下啃凉面。辣椒油滴在十二章纹上,慌得老太监直哆嗦:\"陛下...这...\"我抹了把嘴站起来:\"慌啥?当年朕在忠武军当伙夫,油星子溅到周将军脸上都没见你们这般作态。\"

登基大典进行到一半,东南角突然乌云压顶。韦庄捧着玉玺的手直打颤,我却仰天大笑:\"好得很!老子打江山时哪次不是顶着雷雨?\"话音刚落,一道闪电劈在五里外的望江楼,暴雨倾盆而下。我在雨幕中接过传国玺,冰凉的金镶玉硌得掌心生疼——这玩意儿比杀猪刀沉多了。

头桩烦心事出在改元那天。礼部呈上\"武成\"的年号,我把折子摔在龙案上:\"成个屁!朕要的是'永平'!\"满朝文武面面相觑,还是冯涓这老滑头会说话:\"陛下圣明,永平二字最合休养生息之意。\"其实他们哪知道,我是想起娘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:\"建儿,啥时候能过个太平年?\"

真当上皇帝才发现,龙椅就是个钉板。永平二年(909年),义子王宗涤在绵州私蓄甲兵。那日朝会,我盯着他战袍下鼓起的锁子甲,突然问:\"听说你新纳的妾室是荆南高季昌的侄女?\"满殿静得能听见铜壶滴漏声,宗涤的冷汗顺着下巴颏滴在青砖上。下朝后我单独留他,从怀里摸出块粗麻布:\"认得么?这是你十四岁投军时裹脚的布。\"当夜宗涤自解兵权,我却对着烛火坐了一宿——打天下的刀,终究不适合守江山。

最让我窝火的是永平五年(912年)的盐税案。简州刺史张虔陀贪了三十万贯,刑部查案的说辞比账本还漂亮。我在紫宸殿摔了茶盏,带着羽林军连夜出城。赶到简州时正值集日,我裹着羊皮袄蹲在盐铺门口,听贩夫走卒骂了三个时辰。回宫后把十二个涉案官员捆到宣德门前,当着百姓的面亲自动刀。血溅到龙袍上时,有个老妇颤巍巍喊了声:\"青天大老爷!\"我鼻子一酸,差点没绷住——这声称呼,可比\"万岁\"实在多了。

晚年最爱去城西的军器监转悠。天成元年(916年)腊月,我摸着新铸的陌刀对少府监说:\"这刀背薄了半分。\"老匠人吓得跪地请罪,我却想起光启元年守邓州时,那把砍得只剩半截的横刀。后来少府监按我的法子加了道淬火工艺,新刀能连劈十八层牛皮——只是握刀的手,早就布满老人斑了。

立太子这事折腾得最久。王宗衍那小子在宴会上作艳词,我当场掀了桌案:\"蜀中文脉就是被你这种浪荡子败坏的!\"可转头看见他娘小徐妃垂泪的模样,又想起当年攻成都时,她爹开城门献降的旧事。册立诏书盖印那夜,我在祖庙跪到三更:\"列祖列宗在上,不肖子孙王建,到底还是输给了枕头风...\"

最痛快的是同光元年(923年)秋收。探子来报李存勖灭梁称帝,我正啃着烘柿饼,闻言笑呛了嗓子:\"好!好!朱三这厮也有今天!\"当即下旨开放米仓,西蜀三十二州减赋三年。那夜在摩诃池上泛舟,满天星斗倒映水中,恍惚看见四十年前嘉陵江上的月影。远处传来孩童嬉闹声,忽然觉得这皇帝当得也不算太差。

如今躺在这永安宫里,药味儿熏得人发昏。昨儿宗衍来请安,身上熏香呛得我直咳嗽。这崽子哪知道,他爹最闻不得香料——当年钻陈仓城狗洞时,守城叛军烧的就是这种西域沉香。

烛火噼啪炸了个灯花,恍惚回到咸通九年的许州城。十七岁的我攥着杀猪刀,刀刃上的血珠将坠未坠。娘在身后哭喊:\"建儿快跑!\"我扭头看见衙役手中的铁链,却不知这一跑,就是五十年的血雨腥风...

外头更鼓响了四下,该上朝了。挣扎着要起身,才想起昨日已让太子监国。枕边搁着未批完的奏折,最上头那本说荆南高季昌又来袭扰。提朱笔想写个\"战\"字,手抖得厉害,墨汁晕开像团黑雾。

晨光漏进窗棂时,听见宫门外隐约传来市井喧哗。卖杏花的、熬糖粥的、打铁器的声响混作一团,竟比丹墀下的山呼万岁还要真切。摸到胸前那道箭疤,突然笑出声——这轰轰烈烈一辈子,到底还是活成了当年汴河冰面上,那个偷羊头的贼王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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