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潘振叫到一边，低声问道：“潘二哥，伤亡数字。”

潘振脸上的喜色马上一扫而空，习惯性地拿出笔记本，机械地开始念那些数字：“整军后，全团军官7员，士兵一千一百二十六人。抢渡迈立开江后，军官战殁一员，29营营长霍云山，该营战死146人，现余64人，其中伤员23人，暂由排长李岩管理。此外渡江时遭遇空袭，28营伤1人，现余380人；38营死137人，伤22人，现余155人。200营死31人，没有伤员，现余142人。炮兵营死伤各3人，现余68人。总计战死军官一员，士兵317人，负伤49人，全军现余军官六员，士兵809人。”

尽管心中早已有了预感，但是听了这些血淋淋的数字，张秉升的心还是被猛烈地刺痛了。

拿过笔记本，又重新看了一遍，重重叹了一口气，才默默合上本子，还给潘振。

勉强吐出五个字：“走吧，去队部。”

队部就是一顶简陋的帐篷，张秉升和潘振弯腰走了进去，就着马灯，在膝盖上打开地图，张秉升指着图上的片马说：“潘二哥，片马去不了啦。现在部队损失太大，需要赶紧找个地方休整。”

潘振点点头：“是啊，是该喘口气，休整完毕后再杀回马枪。可是，大一点的城镇，都在迈立开江西岸，我们去不了。”

张秉升指着地图：“告诉弟兄们，咬咬牙，今天继续向东开拔，路上有居民点的地方，我们就先宿营。”

潘振走出帐篷，去通知各营出发，张秉升又看了一阵地图，也走出了帐篷。

天边的长庚星已经出来了，看起来倒是个晴天。

李章牵马过来，张秉升上马，跟着大部队前进，走了不到一小时，潘振过来说前面有个寨子。

张秉升笑了笑：“还好，这么快就到了寨子。好吧，命令38营派出警戒部队，还有，把29营的弟兄都叫过来。”

不一会儿的工夫，李岩带着四十多个弟兄过来了。

张秉升逐一看过这些弟兄憔悴沮丧的面容，心情沉重。

从听了伤亡数字以后，他就在强自镇定。但是抢渡迈立开江，损失了将近四分之一的兵力，的确令人难以接受。

但是张秉升是从皎勃东的失败中走过来的军官，他知道如何唤起一支部队的士气。

“弟兄们，今天29营这一仗，的确惨烈，我先向各位英勇捐躯的弟兄，还有霍营长，敬礼！”

弟兄们有些愕然。

不是应该先向战死的长官敬礼吗？团长怎么先说死去的弟兄？

张秉升戴上帽子，继续说道：“不过，我也要感谢各位弟兄，这一仗，打出了28营的军魂！打出了特遣团的精气神！我给它的名字，叫‘迈立开精神’——敢打硬仗，宁死不屈，血战到底，为国捐躯！这，就是咱们特遣团的迈立开精神！一句话，28营，是个男人的部队！够英雄、够爷们！我张秉升，谢谢弟兄们！”

说完竟然向弟兄们深深鞠了一躬。

本来几乎全军覆灭的弟兄们，听见长官赞誉他们的牺牲换来了这支部队的军魂，打出了特遣团的传统，命名为“迈立开精神”，顿时感到热血上涌，士气大涨，现在看见长官居然向他们鞠躬，顿时又把弟兄们感动的不行，纷纷冲上来扶着团长，一起说不敢当。

张秉升从弟兄们的言谈举止上，已经感到他们的士气恢复过来了。

“咱们中国有句古话，叫做血债血偿！今天小鬼子杀了我们的营长，那是我们的好大哥！明天起，我们每活着一天，就都是为这些弟兄活着的，没说的，杀鬼子，就是我们活下来的意义！”

四十几个男人异口同声：“活下来就是为了杀鬼子！”

张秉升满意地点点头：“你们都是老兵，战斗骨干。按道理，应该把你们分到各支部队，带出更多的好兵。可是，我不忍心拆开你们。这样吧，李岩，你们编成一个排，名字叫‘二十九排’，知道什么意思吗？”

李岩沉声回答：“长官，我们牢记29营今天的死战，我们二十九排，就是为29营弟兄报仇的，死神排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