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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这几天因为来来回回照应易中海,每次带着饭菜进屋,想挨近点坐着喂汤、喂药,他才发现,这凳子实在是太高。易中海躺得低,他一坐下,眼睛就直对着老易的头顶,低头夹菜都得缩着肩膀,腿肚子憋得酸。
这种小事,说起来不值一提,但人一旦琢磨起来,它就会像石子儿进鞋,走几步都不舒服。
他望着那老凳,嘴角不由得抽了抽,喃喃地道:“是时候换一个了。”
他的眼神缓缓移向屋角,那边靠着几块搁了多年的旧木料,都是早些年别人不要的门板、破橱拆下来的侧板,被他顺手收了回来,一直没舍得扔。平日里他懒,能将就就将就,可今天不一样。心里那股莫名的急切感在催着他做点什么,不是图好看,也不是图实用,就是想亲手整点东西出来。
“你不能动,我帮你动。”他低声嘀咕着,说得模糊,像是对自己,又像是对那炕上沉睡的老人。
他挽起袖子,从桌下拖出锯子、刨子和榔头,动作迅速却不慌乱。许久未动的工具上蒙着一层灰,他也不擦,直接在衣襟上抹了两把,木屑和尘土一时间飞扬。他把木板搬到门口的石板地上,阳光正好落在那一片地方,照得木纹都透着一层浅黄的光晕。
他蹲下身,仔细地量了尺寸。凳面不能高,腿要短些,最好坐下去刚好与炕齐平,这样他就能和易中海面对面,不用再歪着脖子看人。他量得细致,一次又一次地确认,眉头微蹙,眼里却透着前所未有的专注。
“这不是凳子。”他心里想着,“这是……我的一双脚,替他站起来。”
锯子落下的第一声,像刀子划过安静的空气,惊得屋檐上的麻雀扑棱飞起。柱子没管,他一下一下地锯着,手臂随着锯子的节奏起伏,动作沉稳有力。木屑像雪花一样飞起,落在他衣襟上、肩膀上,甚至黏在他头发里。
时间就这样在木香中缓缓流淌。柱子的额头渗出了汗,他伸手抹了一把,也不在意地将衣襟掀起来擦了擦,然后继续干。阳光渐渐斜了,影子拉长,他才终于停下了手。地上一块凳面、四条短腿,都削得规规矩矩,边角圆润,看得出花了心思。
他坐下来,用刨子一点点修边,那种木头与金属摩擦的声音,让他心里说不出的踏实。他甚至想起小时候父亲也曾给他做过一把小凳子,那时候他还小,蹲在一边看着父亲刨木头,木屑纷飞,那是他第一次对“男人”这个词有了具体的形象。
那时候的父亲,粗手大脚,却能做出一把坐上去不摇不晃的小凳;现在的他,也成了能握住锤子、量着尺寸做东西的男人。
他敲上第一根钉子时,心跳忽地快了一下。他知道,这不是普通的一次钉凳子,这是一种交接,一种用手替心说话的方式。每一锤下去,他仿佛都在对易中海说:“你还在,我也还在。”